情书

520快乐,希望你们可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。永远拥有青春和爱。




我知道三天之后,你会在我的枕畔醒来。

 

窗帘透进稀薄的阳光,落在有点丑的睡醒了的你脸上。你扒住我亲了一口,有巴黎街头那些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鸽子臭。

 

没有什么是比在喜欢的人怀里醒来更美好的事了。米兰·昆德拉笔下的托马斯在整个布拉格寻找女人上床,但是比起交合,他其实更依恋于和特蕾莎一起共眠,如今我也渐渐懂得。

 

你真的好丑,可是我又好喜欢。

 

所有的人都劝我说你不丑甚至有点帅,可是我宁愿你丑得像卡西莫多,把温柔放在圣母院的钟声里。

 

你是我所遇见最温柔的人。

 

让我能够平和容受过去的痛苦,与命运和解,把这一切都视作得到你温柔的代价。

 

我一直试图给你讲述我曾经走过的地方和我过去的故事,好像这样就可以弥补上那些空白的遗憾。

 

东南亚池塘里的巨大王莲,赤道附近水热充足的参天巨木。我曾在深夜穿过异国的丛林,看着黑夜里吃着香蕉的蝙蝠的眼睛,在异国凌晨一点钟还没有回到城区。

 

在那些没有遇到你的日子里,我被这样的虚无和疯狂填满,我还没有遇到你,便已经开始想念你。

 

你符合我十六七岁对恋人的所有幻想,一个干净清澈的男孩子,喜欢我比我喜欢你多。你没有那么多沉郁的隐痛,不知道折节的苦楚,也没有经历过命运的背叛,你不会在长夜痛哭。

 

我喜欢你小小的烦恼,喜欢你抱怨课业的压力,因为没有被摧毁的人才有完美主义的奢侈余裕。

 

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。

 

我曾经的执念投影在你身上,一个完好的我,一个曾经骄矜自持的我,没有被碾碎的我。我在你的眼睛里寻找我自己。

 

可是你又比我干净那么多,像水母一样柔软,在阳光照成柠檬绿的浅海里漂浮,又像巨大盐水湖里的透明游鱼,让我觉得足以游到白云中去。

 

于是十六岁时的期待都被实现,那些年少时的爱欲突然都有了形状。

 

我遗憾没有更早遇到你,在飘满新绿槐树叶的窗前,在教学楼的旧教室里更早遇见你。长袖的衬衫卷起来,露出男孩子手臂的青筋,我可以偷偷路过你的教室,装作漫不经心地看一眼隔壁班正在做着物理的你,可是那时的你又在哪里。

 

所以你应该明白,我为什么总是难过不已。

 

我用暗色的口红划过你的腹肌,解开白衬衫在你的身体上写满法语情话。你的脖子上戴着定制的项圈,跪在脚边当一只温驯的猫咪。你用头顶蹭我的掌心,你是不是上个世纪留下的遗珍呢,还是阿芙罗狄忒的赠礼。

 

那些古老的首饰匣里的祖母绿和红宝石在灯光下闪烁,洋桔梗开着天鹅绒上,我曾把干枯的花束送给别人,那意味着错付的永远的忠诚。年轻的肉体耳鬓厮磨,像爬虫走在玫瑰上。脚下是无边的情欲,极致丑陋又极致瑰丽。

 

还好,审美即是审丑,我在你的肉体里回忆起我自己。

 

可是我马上就要离开你了,远走高飞去到另一片大洲,我希望能和你在塞纳河的堤岸喝酒,我希望有朝一日你可以自己去看我所热爱的城市。黑鸦片太俗气,我把鸢尾花的香水喷在手腕,蒙上你的眼睛。花香让我想起南法的七月,蔚蓝海岸的酷暑、蓝色气泡水、薄荷巧克力冰淇淋、马赛香皂的气味,还有带着意大利口音的摩纳哥法语。

 

这世界上所有的幻梦都值得包装成礼物送给你,在漫长的岁月里,我都可以啜饮你的温柔。我想用肉体告诉你这一切,肌肤的馨香残留着大西洋海岸的浪漫,我在年少时曾昏昏欲睡,差点迷路在那些带着大舌音的意大利歌曲里。

 

在很久很久以前,我读着波伏娃、杜拉斯和萨冈,计划着开放式婚姻,和终生独身主义,如今却开始向往白色的头纱,和插满白玫瑰的捧花了。

 

波伏娃没有背叛自己,她说:“on n’est pas la femme, on le devient.”

 

她分明知道我们不是生来就是女人的,女人只是社会造就的概念,却甘愿在清醒地懂得一切后,选择成为一个世俗意义上的女人。

 

我想告诉你,我深深向往着波伏娃的契约式婚姻,那些心照不宣的忠诚,哪怕饱受折磨,她终身也没有背叛自己所相信的爱情模型。

 

我还想给你讲杜拉斯十五岁的故事,萨冈笔下的小丈夫,这些都曾在过去注定我会喜欢这样一个你。

 

可是直到真正遇见你,我才知道原来心灵不相通也没有什么关系。我的所有空有表皮的学识,和我精心装扮的皮囊,都在瞬间委顿了。

 

你实在太温柔了,我变成了融化在淡盐水里的鼻涕虫,心安理得地死去。我的一部分溺死在温柔里,我扼杀了自己的自由,并且心甘情愿。

 

你亲吻我的脸颊,于是那处便生长出花朵来。

 

我想把这些浪漫主义油画一样的词句慢慢讲述给你听,又怕时间太少,于是便只好借几百年前的画作抒情。在这些绝美譬喻里,你渐渐冲昏了头脑,就如第一次见面我便知道你无法抵抗我的诱惑,我悄悄偷走你脑中的干枯数字,换成美酒和花香,然后你便任我摆布了。

 

于是我带着你在上海的每一个角落流浪,去看雨果的头发和他一百多年前写下的情诗。又带你回到我的故乡,在空旷的江滩下接吻。千万里江面都是石榴酿成的酒,打鱼人在远方的黑夜里走,江滩上带着后人类时代的孤寂荒凉。

 

我渐渐觉得在深夜穿越丛林也没有这么有趣,巴黎的梧桐树叶也并不是那么温柔。遇见你之后,我开始因为平庸的快乐满足。

 

我开始尝试接纳平庸。

 

原来真正的普通才是至高无上的智慧,你不懂我长夜的痛哭,在我被碾得粉碎的时候,那些魂牵梦萦的意难平。

 

我不得不承认,最开始会认识你,是因为那时我已经自暴自弃。坐在咖啡厅的露天座位上,那时我坐在你对面,其实已经要干枯在苍白的阳光里。

 

我说,我好不了了,再也好不了了。

 

可是你抱住我,打死都不放开,你一点都不理解我的哭泣,却已经能够容纳一切了。

 

于是我也愿意放弃那些从前深深迷恋,近于窒息的快乐。我贪恋着翻卷的血肉,期待用柳叶刀掀开纤细的皮肉,我渴望着跪在脚边的臣服,而在你给予我的平庸的、无趣的、温柔的幸福里,我甘愿把这一切都放弃。

 

从前不敢肖想的东西都被一点点满足,是否有一个人可以从年少走到最后,他知道我所有的过去,知道我的幼稚和傻气,即使撞了南墙也不回头,也会永远微笑站在那里。

 

这是无知和迟钝的力量,聪明一直都是智慧最大的敌人,当傻子也没有什么不好。

 

我想很久之后我不会爱你,可能也没有什么最后,就像最初也没有什么开始,可是我永远记得这样的温柔。

 

Mon chéri, 只是你还不知道,我藏着一个秘密。

 

很多很多年前,十六岁的时候,我曾在操场上向朋友说出我的愿望。

 

那时我还穿着荷叶边的白衬衫和蓝条纹格子的校裙,操场上永远是塑料草地干燥的臭味,和一到春天就纷纷落叶的黄桷树。

 

我从卷子的小山里逃出来,逃到布满小黑塑胶石子的操场上。四方乍一看是空旷的,可学校之外又被高楼和高楼围困。这一座繁华的都市啊,就把我困在这里。

 

我想到了很多事,想着那时候喜欢的人,却在那一瞬间就已经想到你。

 

于是我说,我希望遇见一个喜欢我比我喜欢他更多的人,然后我要把他放在手心,不让他吃一点苦。

 

那些青杏一样的亲吻,都落在了地上,流出汁水。比我更年轻的澄澈泪水,流到了我所有骨头的缝隙里,我被塞满了,都是别人的悲伤。

 

我终于做到啦。穿过漫长的时间,沿海到内陆迢迢千里,我找到这样一个人。

 

三天之后我便能见到你,我们之间隔着无穷多个的三天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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